琇惠導演,是一位年輕、率直又內斂的女孩,與她認識是在九十七年夏天,
我邀請輪椅天使余秀芷來演講時,她擔任紀錄片的拍攝,
說起這部紀錄片,從編劇、拍攝到剪接,幾乎都是由她一人獨力擔綱,
雖然還沒完成,但相信成果是令人期待的。
這天在她的部落格裡看到她寫下的網誌,詢問她的意願後,
透過減短的互動,她分享了與弟弟間近期的互動。

弟弟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,是在公共電視台的某個節目擔任美術道具製作。
夜深人靜,昏暗的客廳走道常出現一絲光亮,那是從弟弟房間細細的門縫中透出。
有幾回,她偷偷地將門輕輕推開,看見弟弟一個人蹲在每勞工具堆中,
獨力製作著節目需要的道具,有一次還悄悄的將這個熟悉且認真的背影拍了下來。
看到弟弟完成的成品,她常會讚不絕口,因為即便是在對美勞一竅不通的她眼中,
也能從這些成品中看出他的努力與用心,讓她因有一個「會畫畫又很會做道具」的弟弟感到驕傲。

讚賞,是導演唯一能對弟弟的鼓勵,但她說她並不是很敢讓弟弟知道,
每當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,常在門邊偷偷地看著他,
或是站在門口望了望那道光線後,才進房休息。
默默的關心是她們家人間習慣的互動方式,再怎麼擔心對方,也不輕易讓他知道,
因為怕會帶給對方負擔,也怕對方因此脆弱了;
相反地,即使自己工作再累,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,
更不會向家人抱怨,因為不忍心看見他們的擔心。

弟弟的第一份工作,大約持續了一年,後來因為節目停掉而失業。
媽媽不斷要導演幫他找工作,但她都不為所動,
因為她覺得找工作是每個人進入社會的必經過程,應該讓弟弟自己去體會,
況且就像找對象,每個人對伴侶的期待與標準不同,
別人覺得適合你的,不見得你會覺得好;
你所喜歡欣賞的,對方可能根本看不順眼,
避免造成彼此壓力,她選擇不插手。

其實,導演對於弟弟走入同行,心中一直有種矛盾,
在電視圈待了六、七年,她深知這是個「錢少、事多、離家遠」的工作,
最痛苦的是莫過於常態性的加班、熬夜,也常為了外景拍攝,
得在寒冷的冬季凌晨四、五點,掙扎地從暖暖的被窩中起床,
沒有加班費、無法補休假、完全沒有三節獎金及年終,
只有與薪資不成比例的體力消耗及青春流逝。
但每當從中得到成就感與樂趣,那些過程中的苦都會轉化成她心中的甘甜,
而且這份工作比起其他工作,讓她可以快速地學到待人處世、緊急應變、自我規律、刻苦耐勞等,
這些體驗都將成為她往後生活(生存)的利器。

她說大姐曾問過她,弟弟現在的薪水有多少?
還對她說,弟弟這樣是不行的,身為一個男孩子,以後是需要負擔家計的,
一定要找一個薪水較高,或是較有前景的工作。
她說,她聽了勃然大怒,還憤怒地回應姊姊,
才頭一年工作,現階段最重要的應該是要學習與累積經驗,去想那麼多只是好高騖遠罷了,
如果真要說對弟弟最好的安排,應該是讓他出國念書吧!
話說出口,心裡有點酸,自己心裡偶爾總有些感慨,
但回頭想想,如果真的可以像人家一樣出國唸書,
際遇會有多大的不同呢?哥哥會變得更有自信嗎?
二姐會變成英文名師嗎?弟弟又會變成藝術家嗎?而自己又會有怎樣的成就呢?

弟弟失業後,為了解決自己的經濟問題,先在台北車站地下街的玩具店打工,
這是一天總要站上十個小時以上,時薪卻只有八、九十元,又會經常錯過三餐的一份工作。
某個假日下午兩點多,在外外閒晃的她心血來潮撥了通電話給弟弟,
知道了還沒吃午飯的弟弟想吃點「鹹」的食物,於是買了紅豆餅和奶茶(導演,這些是鹹的嗎?),
走進她很不喜歡的地下街。她說,看著弟弟滿足地大口的吃著紅豆餅,
一面跟客人口沫橫飛地介紹各種新型玩具,雖然有種心疼,但還是鼓勵他堅持下去,
因為每個人想走的路,只能靠自己去摸索,也在當自己決定拼下去的時候,才會發現自己的無限潛力。

聽完了導演的分享,相當羨慕弟弟有位這樣的姊姊(因為這是我沒有的),
也回饋了我的想法,我告訴導演,
一直以來我都是兄弟姊妹和學弟妹眼中的老大,也許會聽到許多讚賞,
但卻很少在需要時聽到鼓勵與關心的聲音(應該是我比較少做這樣的表達吧),
因此我鼓勵導演適時地讓弟弟知道她的關心,
相信即使是一份送到手中時已涼掉的紅豆餅,也會讓弟弟感受到熱熱的溫暖與陪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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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ghost12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